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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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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女兒我心疼。”

夜瀾天心抽痛起來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年輝急切地一下站了起來。

“坐下,坐下,也只是這麽一說,你慌什麽,如今也只能這麽辦了,說說吧,阮溯打算拿什麽由頭帶走鸞心?”

“以北境國君之尊代其嫡子阮沛,如今的北境沛王,求娶南煙鸞心公主。”

年輝一字一頓的出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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煙都已經到了日頭特別長的盛夏,鸞心已經能從游移在臉頰上的光線和溫度,斷定時辰走來和去向。

鸞心凝聽一圈一圈盤旋著掠過屋頂的鴿鳴。

已經是被關的第七日了,第七日過去了。

第三日的時候,鸞崢伏在房梁上,為了扔進來一張紙條,他手腕中了一箭。

外面的侍衛帶走受傷鸞崢的時候,鸞心恍然大悟。

父皇再不是雷聲大雨點小了,他這回是真的,他是鐵了心要將鸞心嫁到北境了。

鸞崢的紙條上寫著,後日亥時,他和聶雲昭會來救她出去,弟弟要送姐姐跟情郎私奔。

鸞心不讚同鸞崢的做法,可又止不住對聶雲昭失控闖宮帶走她的情景懷有瘋狂的期待。

亥時快到了,鸞心一遍一遍在腦海中重覆要對弟弟和聶雲昭說的話。

她不會逃,更不會讓聶雲昭不管不顧地帶她逃,她會再去求她的老父親。

寵溺了她十多年的父親,在告訴她要把她嫁去北境的時候,眼角分明有淚,沾濕的睫毛忽閃忽閃,這是父親多年來最傷心的時候,鸞心沒有比這更確定的事了。

鸞心腦子正亂著,門被打開了。

門前站的那人是聶雲昭沒錯,可是外面齊列的禦前衛隊是為什麽?

鸞心收回向聶雲昭伸出的手,遲疑地看著他邁著頗有些章法的步子在她面前踱著步子。

“陛下譴屬下帶公主回寢宮備嫁。”

聶雲昭忽然朝鸞心跪下。

那幹澀的嗓音撞進鸞心耳膜的時候,鸞心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清了,關於心底有了坍塌的響動,鸞心確信無疑。

“公主,公主。”

出塵和書瑤突然闖了進來跪在鸞心面前。顫抖的雙肩,隱忍的哭泣。

“回宮吧。”

鸞心暈暈乎乎的走到了寢宮門口,那日與父親在寢宮書房爭吵。

鸞心砸碎了書房所有的物器。

今日書房裏成堆的碎片竟然還原封不動的堆積著。

夜瀾天站在碎片中,背對著鸞心,正移植一株在碎片中根須暴露的含羞草。

夜瀾天撓了撓,含羞草細微的顫動起來。鸞心捏著拳頭,正在用指甲陷入皮肉的疼痛來拼命掩蓋內心的劇痛。

“歸鷹,念。”

夜瀾天對著含羞草吹了口氣。

“屬下遵命。”

鸞心眼前閃過那位叫做歸鷹的護衛,他肩上別著的羽毛前後晃動著。

“騎射比武結束之日,太子攜年赫聶雲昭回宮,夜宴群臣,聶雲昭宴中自偏殿出,於千鯉湖旁遇綺珠公主,兩人共宿與南風苑觀風木樓,一個時辰後,聶雲昭出,與年赫相遇於宮門,之後兩人前往宮外煙柳巷群芳館,是夜,大醉。”

歸鷹餘光瞄到鸞心搖晃的身體,不忍繼續將手中的密奏讀下去,頓了頓撞上夜瀾天的眼神。

“七日前,太醫赴宸妃殿中請脈,綺珠公主孕一月有餘。”

歸鷹長籲一口氣,鸞心已經倚著房中的柱子往下滑著,坐在了地上。

“五年前聶忌海創南煙千雲票號,斂財無數,四月聶忌海取大量銀錢,廣購糧草兵器,赴西祁購駿馬萬匹,送往南地深山。南煙聶氏一族企圖於五月領兵謀反,四月中北境公子沛征戰西祁,南下搶走聶家囤積的大量糧草,聶家不得不另謀他日。”

夜瀾天揮了揮手,歸鷹退下了。

“朕已下旨,指婚綺珠與聶雲昭,九月大婚。”

夜瀾天尋了書房桌椅旁的幹凈處,也跟鸞心一樣坐了下來,盤著腿,長舒一口氣。

鸞心像是沒有聽懂夜瀾天的話似的。

睜大眼睛呆滯的看著父親。

原來大量兌換票號銀兩的是聶家。

聶家糧草被奪,必定跟公子沛的人有一場激戰,煙都各種療傷藥草恐怕也是聶家買走療傷的。

鸞心楞了好久才從喉嚨擠出一絲聲音。

“聶家已是國賊,父皇仍要將妹妹嫁過去?他日聶家直面與皇家相對,妹妹如何自處。”

鸞心在紛亂的頭腦裏找到了一根輪廓稍微清晰的線,擺在父親面前。

至於聶雲昭為何背叛她與她妹妹相好,自己的青梅竹馬在聶家謀反這件事情裏面扮演的是什麽樣的角色,鸞心已經理不清了,她要緩一緩。

夜瀾天聽著鸞心的話,心裏嘆息不止。

養了兩個女兒,性格竟相異至此。

鸞心性格直來直去,不藏喜惡,哪怕在他面前甩臉子,舞刀弄槍,砸碎整個寢宮,氣的他登時就要暈過去,可是她想要怎麽樣,做父親的是清楚。

綺珠卻不一樣,她是聽話的,貼心的,小心翼翼的,一句違背父親心意的話都沒有講過。

這樣一個在父親面前無欲無求的小女兒卻搶走了姐姐心儀的男子,未婚先孕,這是讓夜瀾天措手不及的。

他記得跪在他面前,哭泣的綺珠,嗓音黯啞,脊背卻挺得筆直,仿佛畢生的篤定和懇求都被壓在了筆直的脊梁上,懇求父親指婚聶雲昭。

小女兒這樣急不可耐的奔著她第二個家而去,讓做父親的有些受傷。

如今姐姐聽著妹妹婚配的消息,確首先考慮的是妹妹的尷尬立場。

可是那日妹妹得知姐姐將遠嫁北境的時候,眼角的笑意,連一旁侯立,自持波瀾不驚的內侍官都止不住露出鄙夷。

“綺珠有了聶雲昭的孩子,聶家會善待她,何況她母親可是聶家的功臣,自會保她。”

“功臣?”

“宸妃是聶家的人,更是聶忌海的情人。”

鸞心被驚的魂不附體。

“如今,我兒可曾看清自己非嫁去北境不可的理由了?”

夜瀾天心疼的看著被接連而來的實情反覆碾碎心神的女兒。

“南煙朝中如今一半已經在聶家手上,稍有不慎,鸞崢儲君之位不保,總有一日,聶家會擁立宸妃之子皇長兄夜長亭為儲君,若是聶忌海野心再大一些,南煙有易主之虞,女兒不僅不能嫁給聶雲昭,他日可能還要手刃他。”

鸞心喃喃,語氣越來越弱,最後忽地掛出一絲笑意。

“為父二十年前與北境阮溯有約,在位之日,北境南煙互不侵犯,這些年,阮溯雖守著這約定,可他的兒子已經不堪容忍舊約,時不時觸碰兩國邊境。鸞心,南煙需要你遠赴北境幫助為父守住這個約定,南煙內有企圖竊國的聶家,太子又還欠缺歷練,如若北境來犯,裏外夾攻,南煙危矣。”

夜瀾天看著女兒眼中有東西熄滅了。他知道她終是答應了。

女兒不要怪為父騙你,嫁去北境的另外一半理由,為父寧願你永遠都不知道。夜瀾天痛苦的想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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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煙皇宮偏僻的房間裏,一對男女相擁而眠。

“忌海,長亭想繼續去邊地駐守,我勸不過他,你幫我勸勸他。”

宸妃撫這聶忌海的鬢角,輕言細語。

聶忌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眼裏積聚了些許惱怒。

“哼,顧了女兒,現在要顧兒子了。”

“忌海,綺珠也是一時糊塗,她鐘情於雲昭,必能成賢惠的聶家兒媳。”

宸妃眼淚打著轉。

聶忌海一看她一副可憐樣,就覺得討厭,若不是她還有用,這個賤婦十個巴掌也不夠打。

“我早就說過,聶家一定要得到夜鸞心,為把雲昭推到夜鸞心面前,我從十年前就一直步步為營。你和夜瀾天的雜種就這樣毀掉了我十年的心血,最好不要讓我發現綺珠的這招釜底抽薪你這個賢能的母親授意的。”

聶忌海越說越激動,狠狠甩掉宸妃的手,起身穿衣。

“忌海,聶家求娶鸞心公主之心過甚,夜瀾天眼不瞎心不盲,日子久了必懷疑聶家知曉了公主的秘密,此次聶家娶了綺珠,焉知不是避嫌之法?”

“得到了夜鸞心,我聶家必絞殺夜氏一族,易主南煙,何須避嫌。”

聶忌海話雖如此,可心裏還是將宸妃的話聽進去了一半。

累積鏖戰所需物資尚需時日,夜鸞心將啟辰北境,聶家還需韜光養晦,等他將夜鸞心從北境截回來再說。

“你好好侍奉好夜瀾天,露出一點馬腳,小心你一雙兒女。”

宸妃看著推門而出的聶忌海,心想他日若是聶家起勢,聶忌海必先擁立長亭榮登大寶,長亭暫時是安全的。

至於禦極之後的事情,聶忌海也別想得太美了。

宸妃用護甲狠狠摳著床沿的凹痕,嘴角掠過一絲淩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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聶雲昭醒來的時候,強烈的光亮漏進眼皮間的細逢,頃刻間湧出的濕意,發酸的眼皮沈重無比。

“起來!一暈就半個時辰,你誆誰呢?”

年赫揪起聶雲昭的尾發,發狠的往上拉。

“鸞心沒心情收拾你,她年爺爺不能做事不理。聶雲昭,看不出來啊,偷偷摸摸還是個精蟲上腦的貨啊?你既對綺珠有意,為何不早向鸞心言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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